第四十九章:摒弃前嫌(上)

婉华夫人似乎料到沐婉芙今夜会来,当沐婉芙带着麻四与宝娟行至乐寿堂时暗夜已早早在乐寿堂外等着了。

沐婉芙看着黑衣装扮的暗夜,心中暗暗揣测:暗夜是否也是被婉华夫人用噬心丸控制的傀儡,与自己一样,每到月圆之夜便会经历千万只虫蚁啃噬的痛楚。

暗夜见沐婉芙身边跟着两个不相干的人,依旧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冷漠的提醒沐婉芙:“主人吩咐过:除了禧妃娘娘外的其他闲杂人等都必须在外面侯着,没有她的命令和吩咐,绝不许任何人擅闯入内!”

沐婉芙平时眼前面带微微杀气的暗夜,不急不缓道:“若今夜姑娘不让本宫带人进去,恐怕姑娘又要做好受罚的准备呢。就算是在你家主人面前,本宫还是一样敢这么说。”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妃嫔竟敢如此跟我说话。”暗夜的话音还未落,宝娟清脆的耳光便已掴在了她的脸上,叱骂道:“放肆的应该是你才对,我家主子是当今二格格的生母,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此僭越犯上;若要惩处,理应是将你交到慎行司受罚才是。”

“你!”暗夜恶狠狠瞪着站在沐婉芙身边的宝娟。

“宝娟说的没错,就算你再能耐也是你家主子身边的奴才,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本分。”沐婉芙冷声教训暗夜道,随即带着宝娟与麻四往乐寿堂的后院去了。

密道内的灯火忽明忽暗,上次宝娟虽然也陪着沐婉芙来过一次,只是半道上又让暗夜给带了出来,如今亲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吃惊之余不免暗叹住在这里韬光养晦之人的深沉心机。

沐婉芙三人走在前面,暗夜则跟在他们的身后,沐婉芙唯恐暗夜再玩些花样让麻四他们落入险境,便转身警告她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本宫绝不会放过你的。”

暗夜听后不由冷笑了声,反问沐婉芙道:“禧妃娘娘连我家主人都不放在眼里,我又怎会再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了,禧妃娘娘您多虑呢。”暗夜的眼底满是鄙夷与不屑,横冲直撞的从沐婉芙等人的身边走过、顾自在前面带路。

沐婉芙见她如此便也能安心了,暗暗递了个眼色给麻四与宝娟,三人则继续跟在暗夜身后往密道的深处走去,

三个转弯之后,暗夜打开一路的机关领着沐婉芙等人来到了婉华夫人所居住了地方。

“禧妃娘娘深夜造访必定是来兴致问罪的吧?”布置整洁的密室内,婉华夫人正端坐在茶案旁,本来就不算大的空间里顿时茶香肆意,哥窑双耳瓶中插着一束新摘下的蝴蝶兰。婉华夫人戴着镂金的面具,漫不经心的扫视着进了密室的几人。

沐婉芙浅笑如云,道:“问罪倒是不敢。夫人是先帝的妃子,本宫作为晚辈按理说只有像您请安的份儿,除非是夫人您不想见到本宫。”

“甭在这里跟我绕弯子,你是怎么登上的妃位又诞下子嗣的相信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婉华夫人话里藏话的点了沐婉芙一句,“我既然有本事扶你上位,自然也有本事把你从现在的位子上拉下来。”

沐婉芙慢理斯条的理了理袍子,平视着对面的婉华夫人:“本宫怎敢忘记夫人的恩情。若没遇见夫人,本宫现在恐怕早已是乐寿堂里的一缕冤魂了;若没有夫人的提携与再造,本宫又怎会在月圆之夜承受被虫蚁噬心的痛楚。说来说去,本宫都得感谢夫人的恩情呢。”沐婉芙笑了笑,又道:“若真要说兴师问罪,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都说禧妃能言善辩,果然是不假的。”许是被说中了心事,婉华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后便示意沐婉芙坐下吃茶。

沐婉芙却不领她的请,据理力争道:“能言善辩又如何,始终也及不上夫人的心狠手辣。晚辈既然已经以夫人马首是瞻了,为何夫人还要对本宫痛下杀手。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本宫的情况,素儿年幼、时刻都要额娘陪在她的身边……”

“到底是我的事情重要,还是你与女儿的私情更为重要,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帮你重新回宫获得恩宠,而你必须替我对付那个贱人,如今却是你食言在先,我不过是对你略施惩戒罢了。”婉华夫人云淡风轻的说道。

沐婉芙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婉华夫人的眸子:“照夫人的意思说,惩戒就必须要取人性命吗?”

“若我真要去你性命还会留你至今吗?对我来说,取走你女儿的性命比取走你的性命来的更容易些。”虽然隔着镂金的面具,沐婉芙亦能察觉出那双眸子里露出的阵阵寒光。

“你敢?”宝娟瞪着婉华夫人冷冷道。

婉华夫人瞥了眼宝娟,道:“我与你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宫婢插嘴了,一点规矩都不懂。暗夜,替我给这个贱婢一点颜色瞧瞧!”

暗夜冷笑,遂恭敬应道:“属下遵命!”

“慢着!”沐婉芙喝住走过来的暗夜,看向婉华夫人:“夫人既然说本宫宫里的奴才是贱婢,那夫人又何须跟一个奴才计较了。她不懂规矩,等回去了本宫自然会处置她,所以就不劳夫人的大驾了。”

狭小的密室里气氛显得十分诡异,沐婉芙与婉华夫人都屏住呼吸,片刻之后,沐婉芙缓缓跪在婉华夫人的面前,恭顺道:“夫人当初既然肯仗义出手相助,相信现在亦不会为难我的。从前的事情谁对谁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夫人已经出了心中的怨气,而我也受到了相应的惩处。况且,夫人正真要对付的另有其人,若因为一点小事而伤了我与夫人之间的和气,对夫人来说,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果然很会沏词狡辩!”婉华夫人冷冷道,“那依你看,我接下来该怎么走?”

沐婉芙依旧浅笑,言语极其谦顺道:“我资质尚前,怎敢替夫人做主了,夫人是高估了我的能力。”

婉华夫人轻放下手里的茶盏,慢悠悠道:“正如你所说,我心中的怨气已除,而你也得到了相应的惩处。既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愿意效忠我,那么就帮我、同样也是帮你自己做一件事。”

“夫人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就是。”沐婉芙爽快的承了下来。

“呵呵!”干涩的笑声过后,婉华夫人吩咐道:“据我所知,宫中如今得宠的正是瑃嫔,而瑃嫔也仗着自己的阿玛在七额驸的手下有些军功才敢一味的在宫中僭越;不仅各宫对她颇有微词,就连皇帝现在也很少再去你的宫里了,如此媚惑主上的妖精是万万留不得的,所以……”婉华夫人露出少有的笑容,“禧妃你也是一宫的主子,对付这样的妖精想必也有自己的法子,所以就看你的了。”

沐婉芙心中一惊:宫中谁得宠、谁不得宠她竟然都能了如指掌,看来要与她周旋一番也不是一件易事。

“你不愿意?”婉华夫人见沐婉芙微露犹豫之色,质问她。

沐婉芙摇了摇头,说道:“夫人误会了。只是瑃嫔是蓉妃的人,我要动她难保不会被蓉妃揪住把柄,常言道投鼠须得忌器;皇上如今独宠瑃嫔宫中诸人早已颇有微词,若我能顺利除掉瑃嫔、日后在宫中岂不是更得人心。”话虽这么说,但沐婉芙还不忘恭维婉华夫人道:“当然,还得夫人您出手相助才行。”

“这个自然。”婉华夫人淡淡说着,“你只要施法子除掉瑃嫔就行,其他的我自然会替你摆平。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有些事情的发展并不是你能左右的,比如说裕嫔。只要是能帮你除掉对手,牺牲一两个不相干的人又如何,况且你的好心人家还未必领情呢。”

还未等沐婉芙开口辩解,婉华夫人警告沐婉芙道:“此次裕嫔的事情就这么算了,若再有下次,你休要怪我对你不讲情面。”

“夫人教训的极是,婉芙一定谨记夫人的教诲。”沐婉芙垂首应是,因为她深谙一个道理: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若现在不忍气吞声的话,来日她腹背受敌岂不更是得不偿失。

因一直跪于地下回话,沐婉芙的膝盖已酸麻微痛,婉华夫人瞥了眼一直立于沐婉芙身后的麻四,似有些不屑道:“看来你还是个念旧的人,这原先在乐寿堂里当差的奴才转眼便成了你宫里的大总管,只是前车可鉴,不要因为你的宽厚仁慈再让你的宫里出个像月贵人那样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就不劳夫人费心了,我身边的奴才我清楚,若他们敢有半分僭越犯上的心思,我今夜也不会带他们来见夫人。”沐婉芙毫不退让道。

“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就在此恭候你的好消息,可别再让我失望了。”婉华夫人的语气平淡而有力,似乎也在警告沐婉芙,若不遂了她的愿,那就得仔细着灵素的安危了。

宝娟上前扶了沐婉芙一把,沐婉芙起身后依旧陪着笑脸,淡淡道:“婉芙一定谨记夫人今日的教诲,婉芙先告辞了。”

婉华夫人沉声应了,便吩咐身旁的暗夜:“暗夜,替我送送禧妃娘娘。”

“是!”暗夜恭敬地应下了,又对沐婉芙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沐婉芙微微颔首以示谢意,随即带了宝娟、麻四一齐走出了幽暗狭小的密室。

密道依旧是昏暗而狭窄的,暗夜在前面走着,沐婉芙则带着宝娟麻四在后面跟着,待走出密道沐婉芙朝暗夜道了谢:“有劳姑娘了。”

“我可不是我家主人,你无须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暗夜说完头也不会便回去了。

吃了暗夜的瘪,沐婉芙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宝娟虽然心中有些不平,但却平心静气道:“脾气虽然是古怪了些,却也不失为一个真性情的人。”

“你也这么看?”对于宝娟的说法沐婉芙倒是有些意外,笑了笑便吩咐他们:“回去吧,有什么事咱们从长计议。”

麻四与宝娟齐点了点头,便也跟着沐婉芙往福泰宫急急去了。

回宫后,沐婉芙打发了绣鸾姐妹下去守门,留了宝娟与麻四在暖阁里议事:“今夜带你们去就是想让你们帮着一起拿个主意。本宫有把柄捏在她的手里,现在她们只是给本宫下药,若是哪天真要伤到了素儿的身上……”

“主子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况且那位夫人原先是先帝的妃子。暂且撇开了她的辈分不说,只说她能在那样幽暗的环境下韬光养晦,这份心机城府就是我们所不及的。”宝娟说道此处,略微顿了顿:“若真要与她硬碰硬,咱们必须得好好的谋划一番。”

麻四却一直没接话,沐婉芙与宝娟见她不吭声,便问道:“这事儿,你有什么看法?”

“我在宫中当差也不下二十年了,前十年只是在各宫打打杂役,因不讨主子们的欢心所以才会被调去了乐寿堂当差,奴才对那位夫人的事情多少也有些耳闻。当今皇上还未登基时,当时还是昕贵妃的当今太后与容貌出众的婉华夫人最得先帝恩宠,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暗里较劲儿自然都是免不了的,巧的是二人竟同时怀有身孕。先帝大喜之下便许了承诺,不管是昕贵妃还是婉华夫人谁先产下皇子便册立为日后的皇太子,而到临盆之时,婉华夫人惨痛异常,产下了敏慧公主后便血崩而亡;昕贵妃则顺利产下了当时的三阿哥、也就是现而今的皇上。”麻四忽然停下看了眼沐婉芙,“奴才曾听宫里的老太监们说,婉华夫人产下公主后她所居住的仙居殿因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而起了场大火,就连婉华夫人的陪嫁侍女也一同葬身火海了,前去入殓的宫人们只找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只是面目已经无法辨认了。”

沐婉芙暗暗思忖了片刻,道:“就算她从前是先帝的宠妃,或是她的手段有多么高明,只要眼下我们还不是她要着手对付的目标便可,所以我们还有机会来对付这个随时都会成为我们最大威胁的人。”

宝娟仍不放心道:“依奴婢看,婉华夫人之所以肯摒弃前嫌不过是抓住了主子的软肋,眼下就算主子肯屈服于她,来日等她大权在握之时,试问她岂会轻易放过主子您?”

“依她的心思自然是不过放过本宫,只是我们现在还不具备与她一较高下的能力。再者说,瑃嫔是蓉妃笼络进宫的心腹,宫中上下早已对她颇有微词,反正有人替咱们铺路,何乐而不为了。”沐婉芙笑意颇深地看向麻四与宝娟:“只是对付那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我们最好还是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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