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国治听了这话，久久才反应过来，他面如死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戴国治带着重重的枷锁，一步一步地走着，在这片土地上，他曾经叱咤风云，而现在，却也落得这样一个凄凉的境地。

不断有百姓朝他丢过来臭鸡蛋、烂菜叶、泥土块之类的东西，而他只能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因为如果他自寻短见的话，自己的亲人都会被自己连累至死。

欧阳素馨带着冰儿来到戴府的一个房间内，推开大门，看到被关禁闭的戴云舒，戴云舒看到欧阳素馨进来，先是一喜，迎了上来：“你不是那个跟贺大哥一起的姑娘吗？你怎么来了？”

说着，一双眼睛就迫不及待地往她的身后张望着。

欧阳素馨有些尴尬地道：“我乃是奉当今圣上的命令，把你从暗门悄悄放出去。”

“你说什么？”戴云舒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欧阳素馨，很显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冰儿这时说道：“你的父亲戴国治今天已经被当今圣上三堂提审，处以腰斩之刑，九族之内，没入官奴，陛下念及你查案有功，特地恩准你可以免去罪责，以一个平民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戴云舒冷不防地听了这话，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她反复念叨着：“陛下……”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欧阳素馨：“你是说，贺大哥就是当今圣上！”

欧阳素馨轻轻地点了点头，戴云舒却不管不顾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站起身来就要冲出屋外，却被冰儿拦了下来，她口中不断叫着：“原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查案，好一个当今圣上，我要见他，放我去见他！”

冰儿见她已经接近癫狂，不得已扇了她一巴掌，她突然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般瘫坐在地上，如花的娇颜面如死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利用。”

欧阳素馨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美貌的女子万念俱灰的样子，终于还是淡淡地说道：“戴姑娘，你的时间不多，一定要在禁卫军查抄戴府之前溜走，不然到时候，纵然是皇上，也不好出面救你啊！！……”

说着，她示意冰儿将她扶起来，换上一套平民

的衣衫，将她带到戴府的后门。

戴云舒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木然的，像是一个娇美的玩偶一般，任人摆布。

欧阳素馨塞了一大包银子在她的手中，说道：“你得马上离开益州城，马车就在外面候着，你可以让它把你带到任何一个城市，你记着，戴云舒从此已经死了啊！！……”

戴云舒木然地看着欧阳素馨，轻轻点了点头，末了，她轻声问道：“我还能再见贺大哥一面么？”

看着欧阳素馨复杂的神色，戴云舒突然淡淡地一笑，欧阳素馨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微微地发愣。

就在她愣神的一刹那，戴云舒轻声叹息，转身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欧阳素馨久久地凝视着地上的车辙，此前她还颇有些吃味这个戴小姐，可现在，自己对于她剩下的只有同情。

毕竟为了查清此案，赫连翰宸牺牲了无辜的她。

而与此同时，在公堂之上。

案子已经了结，大堂之中只剩下了赫连翰宸和林纪北两人，林纪北抱着自己双亲的牌位，颓然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赫连翰宸走了下来，亲自将林纪北扶了起来，他本能地往后躲，随后有些生硬地说道：“多谢陛下隆恩。”

赫连翰宸神色不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朕帮你为自己的父亲洗刷了冤屈，你难道不高兴吗？”

林纪北面色颓然，说道：“草民……自然是高兴的啊！！……”

“林兄。”赫连翰宸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你不必对朕如此生疏的啊！！……”

天子的身份，有时注定是孤独的，就像现在，昨日还跟自己称兄道弟的挚友，现在却生生竖起了一道隔阂。

林纪北连忙说道：“草民粗陋之躯，不敢高攀。”

赫连翰宸的声音冷了下来：“可朕认识的却是一个纵情豁达，敢想敢说的林纪北，不是现在这个唯唯诺诺的虚伪之人！”

林纪北抬起头来，注视着赫连翰宸，说道：“可草民认识的也是那个仗义的贺大哥，而不是当今的圣上，您在草民的面前带着一道面具，怎么现在

却不让草民也戴上自己的面具了呢？”

赫连翰宸笑了笑，拍了拍林纪北的肩膀道：“朕之前隐瞒身份，确是无奈之举，但也因为少了那层隔阂，得以和林兄你畅谈国事，从中很受启发。”

他扬了扬眉毛：“林兄，现在益州知府已经被朕绳之以法，待朕离开此地，益州不能一日无人主事，朕现在想把这个位子留给你啊！！……”

林纪北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向着赫连翰宸作揖道：“草民身份低贱，还是戴罪之身，万万不能受此重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赫连翰宸听了此话，故意冷下了一张脸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现在将益州知府的位置委派给你，你若是不受，可是犯下了忤逆君王的罪！”

林纪北跪了下来：“草民血仇已报，已是此生无憾，请皇上收回成命，处死草民吧！”

赫连翰宸的脸色忽明忽暗，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你宁可死，也不肯接受入朝为官吗？”

林纪北言语恭敬，但脸色却始终是冰冷的，他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在见多了戴国治这样的官之后，草民已将官场参破，立誓永不入朝为官，还请皇上处死草民！”

赫连翰宸面色冷峻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把林纪北从地上扶了起来，颇为真诚地说道：“朕能理解你的失望，坦白说一句，对于现在的宸希国，朕也很失望。但朕跟你不一样，你可以选择不去承担这一份责任，但是这份责任对于朕来说，是责无旁贷的啊！！……”

林纪北的眼神躲闪着，赫连翰宸继续说道：“林兄，你我都想看到宸希国的朗朗乾坤，但是这朗朗乾坤，单凭朕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做到的。朕答应你，回去之后会整肃朝堂，将戴国治这样的人都找出来，还宸希一个清廉的官场！朕真的很需要林兄的辅佐！”

林纪北艰难地道：“你应该知道，从你表明身份开始，我们就再难以成为朋友了啊！！……”

赫连翰宸脸色微变，随即说道：“朕不会强求你，周公有吐脯之德，朕又何尝没有？你若是不愿，朕就一直等着你，直到你觉得宸希国不再令你失望了，随时都可以入朝为官。”

（本章完）